“别听她瞎说,曲辉才二十七岁,年纪比你小,叫名字就行了。”蔚子凡往后一靠,腿伸得长长的,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,用一副慵懒的神态来表示对夫妻俩的蔑视。
这时蔚夫人微微一笑,插嘴进来说:“说了多少遍,年纪再小也应该叫姐夫。”她的声音在吵闹声中显得格外温柔和蔼。夏茹溪神色迷茫地望着她的脸,徒劳地想理清混乱成一团的思绪,好像刚明白了点儿什么,又更糊涂了。
“夏小姐,我们一直担心子凡,见到他没事总算宽了心,也没来得及欢迎你来做客,请包涵。”
意料之外的道歉让夏茹溪慌乱了,又有些受宠若惊。她摆摆手,连说了几个没关系。蔚夫人不住地客套着,眼见这形势没完没了,蔚仲凛说道:“午饭还早,说说正事吧。子凡刚回国不久,他的能力有限,夏小姐,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,希望能尽快解决。”
这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?她心想,以前也见过俞文勤的父母,她能够马上从他们的神色和语气中感觉出来他们不喜欢她。然而现在面对蔚子凡的家人,没有很尖锐的言辞,也没有很热情的表示,这样不咸不淡的,她心里完全没底。
蔚子凡用腿轻轻碰了一下她,她才回过神来,对上他安抚的眼神,她暂时抛开顾虑,想着该怎样才能把自己那段痛苦而冗长的经历说个清楚。
她调匀自己的呼吸,神态平静得仿佛只是要说一个别人的故事。蔚夫人已被蔚子凡的养姐搀着上楼了,经过窗户前,她们顺手把窗帘拉开,外面的阳光很好,天是淡淡的蓝色,花园里有几枝冬青探到窗前。夏茹溪娓娓地叙述着,蔚仲凛的视线始终集中在她的脸上,很认真地听着,偶尔侧过头对旁边做记录的秘书耳语两句。
吃中饭时,蔚夫人和养女对夏茹溪的态度似乎熟络了一些,在饭桌上聊起了女人的话题,气氛还算融洽。到下午离开时,夏茹溪已经有些随意了。
如同所有见家长的人一样,一开始忐忑紧张,在意着对方家人对自己的印象,也总是敏感地为了他们的某句话而产生兴奋或退缩的情绪,确定自己得到认可之后,便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成就感。
回去的路上,夏茹溪望着车窗外熟悉的城市风景,手按在心脏的位置,清楚地知道那儿在幸福地跳跃着——爱的人就在身旁沉稳地为她驾车,他的家人也接纳并保护着她。
蔚仲凛在她离开之前单独与她说的话还响在耳边:“没有一个父亲能吞下这口气,就是散尽家财,我也要报复!怪罪你?不,那是无能的人才有的思想。我的儿子跟你死里逃生,你们的感情经历过这样的考验,除了你们自己,没人能把你们分开。”
她缓缓地伸出手,覆在蔚子凡的手上。蔚子凡侧过头,她忽然迎了上去,吻了他的唇,又靠回椅背上,看着前面的路口说:“直走吧,我们去看场电影再回家。”
蔚子凡愣了愣,挑眉微微一笑,“也是,天大的事也不会比谈恋爱重要。”
夏茹溪也淡淡一笑,眸子里流转着月色般明亮的光辉。她怎么会不知道,蔚仲凛唯一的独生子遭遇到伤害,他的权威被挑衅,便会不计一切代价地让那些人得到惩罚,以发泄他的怒火。这就是蔚子凡大清早带她回家的用意吧——把她变成蔚家的一份子,就可以高枕无忧了。
西江市的冬天依然阴冷潮湿,叶子凋零的树枝斜斜地伸展在浓重的雾霭里,行人裹着厚重的棉衣,步态却很悠闲。两个中年男人经过那栋蓝白相间的宅子门前,其中一个戴着黑绒帽子的男人斜睨了一眼褐色的屋檐,又环顾一下空无一人的四周,才谨慎地垂下头,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对旁边的人说:“张主任家里好像很久没人进出了。”
他的同伴低头呵了口气,搓了搓没戴手套的手,“听说恶少进医院了,从那之后就没见过这大门再敞开。”他朝同伴挨近了些,把声音又压低一点儿,“还有,你不要告诉别人,我有个在政府工作的亲戚说市长下了决心要拔除这个毒瘤。”
“都烂成这样了,还拔得出来不?就算拔出来了,谁知道会不会长出个新毒瘤来,咱们还不是照样受罪?”
“不管长不长新毒瘤,拔了旧的咱们总还有点儿盼头不是?”
“哎,你说得对,真要拔了,我铁定放鞭炮送他上路。”
男人压抑地笑出声,另一个人也咧开嘴无声地大笑着。
他们越走越远,身影渐渐模糊在清晨的白雾中。
透过那重重深锁的门,张越杭坐在客厅里来回踱步。上乘羊毛质地的西裤紧紧包裹着他两条微颤的双腿,他猛吸着烟,踱几步又坐回沙发上,拿起茶几上的几张纸再看了一遍,眼睛绝望地闭上,半晌,又睁开来望着对面神色忧患的张俊言和他多年的伙伴——那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,他和手下的人常年替张越杭做些见不得光的事。
“这些都是真的?”他问。
男人把手上的护照和身份证递给张越杭,指着上面的小照片说:“那天关的人的确是他,我查了他的身份,滨海市新维康集团的总经理,是老板蔚仲凛的独生子。蔚仲凛不但是优秀企业家,还是省政协委员,我们惹了惹不起的人。”
“新维康?我在国外时就听说过,同学也有在这家公司工作的。”张俊言抢着补充一句,脸上竟隐隐有些兴奋,似乎很为自己的见多识广得意,“新维康有几万名员工,主要生产销售……”
张越杭的视线落到儿子的脸上,恼怒地摇了摇头,仿佛忍不住想骂一句:怎么会有这样的蠢材?!
他把护照、身份证统统摔回茶几上,脸上的皱纹像是更深了,如同一个苍老得濒临死亡的人,无意识地低语:“到头了,一切都到头了……”
夏茹溪回到新维康的办公大楼,当初她很不名誉地被蔚子凡撵走,如今又被他牵着手跨进来。阔大的办公区里,并未如她想象中那样会面对一张张讥讽漠然的面孔。蔚子凡显然早就体贴地为她打点过了,一路走到他的办公室,只有少数人短短地注视了他们几秒钟,便低头忙活起来,平静得连一个嫉妒的眼神也没有。夏茹溪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,就这么平静地度过,简直让她有些失望了。
夏茹溪最不想见的人是于惠。这个念头并没有盘踞在她的脑海里多长时间,只是在走廊上碰到于惠的那一刻,她对这场重逢自然而然地心生厌恶。恨一个人,甚至是厌恶一个人,那个人都需要在自己心里占有一定的分量,刻薄点儿说:于惠还不够资格。
许久不见,她对衣着的品味似乎提升了一些,上衫和短裙是很时尚的款式,烫了个很妩媚的卷发,鼻梁上多了副名牌眼镜,给人一种无懈可击、干练明丽的印象——如果对方是个对时尚触觉不太敏锐的人。
夏茹溪一眼就瞧出她是在东施效颦,大概短时间内恶补了时尚杂志上明星模特的穿衣风格,款式倒是符合,颜色和整体的搭配就让懂行的人见笑了。简而言之,于惠想通过外在来改变自己,却是一个错误的尝试,她看起来不对劲儿极了。
显然,她虚伪阴险的性子也没有改变,夏茹溪看着那张热情过度的脸想着。既然如此,她也不妨耐着性子和于惠不咸不淡地聊两句,再寻个机会一走了之。
“你跟蔚总在一起了,那俞文勤呢?他一定很伤心吧?”
不知怎的,夏茹溪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善良机敏、胆大仗义的许静,忍不住对于惠不屑地勾起唇角,若不是死里逃生的经历让她心怀感激,也因此有了一颗宽容厚道的心,此刻她真想讥讽这个女人一句:俞文勤身边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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