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泽立于轩辕王榻前,沉默地看着他,仿佛床榻上躺着的苍苍老者只是打了个瞌睡,随时就会醒来。
千年前,轩辕王带着他的随不远千里地来到东望山向白泽寻求救世之法。白泽见来访者虔诚而坚定,是一位心系于民的明君,于是便倾囊相授。
轩辕王命人依着他的法子,不仅很快就降服了作恶人间的妖兽,他们甚至惊奇地发现,有了白泽的指点,无论是天上的毕方鸟,还是地上的腾蛇族,都能为他们所用。
妖族天生用有强大的妖力,再稍加修炼,比那些需要辛苦操练的人族,甚至是神族,都要强大得多。
若能为己所用,岂不如虎添翼?
人心贪婪,时间久了,他们即便已收服那些强大的妖,内心却已无法得到满足。再后来,不知是谁出的主意,在地下赌场开辟出一块场地,抓来那些未成年的小兽,让它们互相厮杀供人娱乐。小兽间的缠斗,本就没有花里胡俏的招式,只有对生的渴望。
那些戴着面具的达官贵人,仗着面具的幻形在赌桌上已是肆无忌惮地贪婪,而死斗场上残忍而直白的厮杀与血腥,更是激发了他们内心深处对屠戮异族的最原始的快感。
千年的时光就这样流转而过,白泽怎么也没想到,那日自己一时的恻隐竟要付出这般惨重的代价,而今后恐怕要花费更漫长的时间去弥补。
白泽放下床幔,薄纱缓缓落下,阻隔在两人中间。断角之痛,千年的自囚,都在这一刻变得不那么尖锐而清晰。
他清冷的脚步声在殿内响起,门吱呀呀地打开,天色早已透亮。
灼热的烈阳下,穿着甲胄的士兵们正严阵以待地列队在庭院中,他们一手握矛,一手持盾。
见到寝殿的门打开,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的长矛,直指白泽。
白泽一惊,只见不远处,潇潇与几个暗卫都已被人用牛筋牢牢地反手捆住,玱玹站在她身边,虽毫发无伤,但看起来也并不好。
“白泽大人。”高辛俊的声音响起,士兵们立刻恭敬地退让至两边。
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,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泽。
与上一次见面时的谦逊友善截然不同,此刻站在白泽面前的高辛俊,眼里尽是狠戾。
白泽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我得多谢大人点拨。”说着,高辛俊真的躬身向白泽郑重地行了一礼,他的身子弯得很低,若不是此刻被重兵包围,白泽真想要信他是诚心相待。
“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?”白泽讥嘲着问,“我何时点拨你谋逆?”
“那晚,大人训斥俊儿,这后宫子嗣是杀之不尽的。俊儿回去反思数日,终于明白,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轩辕王位后继有人,不如择机早日下手,以免夜长梦多。本王引妖兽去伏击表妹。因为表妹一旦遇到危险,大人定然会大打出手。本王的本意并非要伤表妹,只需让舅舅知道大人如今的灵力放眼整个大荒怕也是无人能及便可。舅舅心系曾外爷,自然不会放任一个他无法掌控的人上山靠近曾外爷。”高辛俊一手负于身后,回头看了眼潇潇,轩辕二世王身边的顶尖高手,曾替玱玹挡下过多少灾祸,今日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罢了。
他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,不由得低声轻笑道,“本王亦知表妹性子泼辣,断不会由着你服下丹药,所以本王给潇潇的药丸,从一开始就不需你吞服。”
“真是好算计。”白泽冷哼一声,抽出软剑,不悦地说,“我也同你说过,你的阴谋阳谋我都不管,但是不许把岁岁牵扯进你的谋划里!你如今倒是把每个人都算计得明明白白。”
高辛俊退后两步,士兵举着盾,挡在他身前,正警觉地看着白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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