丫鬟婆子跪了一地,都低头不语,心中却是在奇怪——
这二老爷抽的什么风?这些日子已经来梅园几趟了。一个小叔子,天天往大哥妾室院中走动,这不合适吧!家主将府里的事务都交给了二老爷打理,他当真是得了势了,如今还管起她们来了。她们可是奉了夫人的命,不可尽心伺候梅姨娘。索性两头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子,咱们这些做下人的,就这么听着吧!
慕容安卓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,知道她们面上虽然恭敬,心里却是不服的,毕竟她们也是狗仗人势。马金花只要一日不倒,她们便一日不会改变态度。
于是拉着慕容耀宗劝道,“叔叔不必与她们动怒,我娘喜静,早就习惯了。只要她们不进去打扰,我娘也能清净些。”
慕容耀宗听了慕容安卓的话,更加心疼起梅姨娘来。想她尊贵的郡主之身,落到与人为妾的地步不说,如今竟还要受下人的气。
房中的肖倚梅听到了动静,打开门,露出一个足以让二人忘却所有的笑。“你们回来了,快进屋里来。”
慕容耀宗看着笑的一脸温柔的肖倚梅,突然有一种娇妻爱子其乐融融的美妙之感。
“倚梅”,脱口而出的称呼,让肖倚梅和慕容安卓同时变了脸色。
跪在院中的丫鬟婆子,显然也是听见了,都惊讶的抬起了头,又赶紧低了下去。
慕容耀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称呼的不妥。“嗯”,僵硬的补救道,“以为梅姨娘歇下了呢,不想还会歇息。我想将卓儿的婚事与你说道说道。”
“二老爷请进吧!”肖倚梅收敛了笑意,客气的将人请进了屋里。
刚一进屋,慕容耀宗便迫不及待的解释,“倚梅,对不起。我……”
肖倚梅打断他的话,冷着脸道,“二老爷以后还是称呼我梅姨娘的好。”
慕容安卓见气氛有些尴尬,忙岔开话题。“娘,叔叔已经与班布尔头领商议好了婚期,就在明年三月。”
梅姨娘拉着慕容安卓的手,抬头望着儿子英俊的脸,眼中泪光闪动,“我的卓儿长大了,要成亲了,真是太好了。”
慕容安卓伸手擦掉眉姨娘眼角落下的泪,笑着将人拥入怀里,“娘,别哭,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了。”
“傻孩子,娘是高兴的。”梅姨娘拉着慕容安卓在自己身边坐下,又问,“这事儿可告诉你父亲了?”
“嗯,刚才我和叔叔已经去过那边了。父亲只是答应了一声,便将我们打发出来了。”
梅姨娘说起这个,笑意真切了不少,“挺好的,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来这里了。听说他新得了两位美人,以后我也能过的舒心些了。”
慕容耀宗静静的听着母子的谈话,心痛不已——世间有哪个女人,会因为自己的夫君有了新欢而庆幸不已?倚梅心中得有多苦啊!
慕容安卓心疼自家娘亲的不易,都是为了他,肖倚梅才会心甘情愿的被困在这慕容府中,几十年如一日,从未外出,也从未展颜。“娘,你以后可以多出去走走,那样心情也能好起来。”
肖倚梅苦笑,这府里处处是算计,步步有蛇蝎,一不小心就会给你惹来麻烦,我还是待在这里看看书比较妥当。”
“娘,我是说出府走走。”
“出府?”肖倚梅眼中露出渴望之色,但很快又消退了下去。“他不会允的。”
慕容安卓当然明白这个他,便是慕容耀祖。
慕容耀祖一直都把梅姨娘困在这梅园当中。虽有保护她不受马金花迫害的成分,但更多的是学着文人骚客金屋藏娇,给自己镶金罢了。
“娘我们可以想办法,只要出了慕容府,外面天高地阔,娘的心情定能好起来的。我希望成亲的时候,娘能够坐在高堂之上。”
这一刻,肖倚梅心动了,她年少时受尽父母宠爱,与心性洒脱的父母徜徉于山水之间,与那些兄弟姐妹们嬉戏玩乐,那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。时至今日她还能走出这里吗?
再看看外面的山,外面的水,她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。
“我,我也想,可是,他不会同意的。”肖倚梅面露挣扎。
“我来想办法。”一直都未出声的慕容耀宗突然说道,“倚梅,只要你想出去走走,咱们总会有法子的。大哥这段时间都在忙着生儿子的事情,顾不上你。正是一个好时机。我回头想个法子,让你也能出去走走。”
肖倚梅眼中露出期盼的光芒,“我,我可以吗?”
慕容安卓点头,“可以的,娘,你可以的。只要出了这个门,咱们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,去想去的地方,见想见的人。”
肖倚梅高兴的脸,听到“想见的人”后变得落寞下来。轻声呢喃道,“想见的人?我哪里还有想见的人?恐怕这世上已经没有旧人记得我了。”
慕容安卓也知道是自己的话,让自家娘亲伤感了,笑道,“不会的,娘亲生的如此貌美,任谁都会过目不忘。你常年在府中不出,咱们又离着京城远,这才觉得世人都将你忘了,相信京城里一定还有娘的旧识。”
肖倚梅摇头苦笑,“我离开京城时不过十一二岁年纪,有谁会记得一个罪人之后的小姑娘。”
慕容安卓想起来自京城的肖云朗问,“娘,说起来,你和安王肖云朗也是一个家族里的,为什么不与他相认呢?”
“我如今是发配的罪人之后,早已不是当年的郡主了,与那安王相认又能如何?好在慕容耀祖还未想到这层关系。若是与他相认了,也只会让慕容耀祖利用这层关系,倒不如不给那孩子添麻烦的好。”
慕容耀宗也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安慰她,“京城人士?说起京城人士,如今在公主府里就住着有一位从京城来的太傅大人。听闻那位太傅大人博学多才,曾经做过当今皇上的伴读,不知道倚梅可认得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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